刘之厚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心狠手辣复仇记

1

我第一次见到刘之厚的时间是高三，地点是网吧。在大多数情况下——我指的是没有女生存在的情况下——这是一个十分适合促进男性友谊的地方。

他和碌为菁坐在一起。碌为菁说，这是他们班的，一起来玩。我和这个陌生的肥仔打了招呼，坐在碌为菁的另一边。
当时的我对于男生的信息，关注的只有两点：1.哪个学校；2.玩啥游戏。第一个问题已经知道了，是碌为菁一个班的；所以我问刘之厚，你平时玩啥啊。刘之厚对着我笑了笑，玩的多嗷，lol，dnf啥的都玩。我眯着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他，皮笑肉不笑了一下。他继续说，还玩炉石传说，最近在打dota。我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，笑着和他说，错不了，错不了，我兄弟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，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兄弟了。刘之厚笑了笑，客气客气。网吧上下都充满了活跃的气氛。
一起打游戏可能是大多数男生增进感情最快速的方式了。我和刘之厚在一次次的游戏中，友谊逐渐深厚了起来。
我问他，兄弟你准备考哪。他把眼睛眯成一条缝，嘴角微咧，“再不学啊”。
我心想，这可能就是学霸的样子吧。我又问他，兄弟，你一诊多少啊。
刘之厚把眼睛眯成了更小的缝，嘴角微咧，“一本线”。
我说，你就是我滴好兄弟。
他说，好兄弟，你多少。我说，差不多。
他说，好兄弟嗷，👍。我说，确实，👍。

2

刘之厚从小到大的女人缘都很好。这一点我十分羡慕——他真的很会交社交。在那个没有pua这一类“社交技巧”的时代，像他一样凭着真心交朋友的人属实受女生欢迎。但讲道理，他同许多人都十分要好，但同学们只关注于他和女生玩的好。我替他不平。像刘之厚这样的行为，长得帅的人会被评价为不安全，长得不帅的人会被评价为安全。这两个词都不是什么好词。
在刘之厚的众多好朋友之中，他和朱叁肆走得很近。朱叁肆长得算普通，但喜欢打扮，平时穿个小布鞋，背个小布包。刘之厚和朱叁肆放学常常走在一起，同学们看见了难免议论两句。刘之厚一身正气，虽然蜚语有些多，但一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；倒是朱叁肆不知道为啥，装着对这些流言没听见一样。
正常这样一起走着倒也没啥事，可有一天，英语老师看见刘之厚和朱叁肆走在一起。英语老师生性多疑，把这事告诉了班主任。班主任说，他俩？不会的。我相信刘之厚的为人。他知道现在这个阶段什么重要。
英语老师死心不改，在课堂上针对刘之厚。她把刘之厚点起来，问他，来翻译一下这个句子，“两个年轻的伐木工正在把所学的理论用于实践中”。刘之厚说，“emmm…….Two young loppers are…..”。
说到这刘之厚卡住了，这个“理论用于实践”的短语老师没教过。可英语老师到这里就打断了刘之厚，问他，明白了吗。刘之厚一脸懵逼，说没明白。英语老师说，你再把刚刚说过的句子说一边。刘之厚说，“two young loppers are”。英语老师说，嗯，对咯。回去慢慢想吧。
刘之厚怎么也想不出来英语老师话里的话是什么东西。他把这件事发给我，我说我帮你想想。我把这句话写在纸上，翻出当时爆火的丹布朗的书，开始思索。我正着看倒着看斜着看，怎么也看不出来其中的含义。草稿纸旁边放着明天要交的语文卷子，我还一个字没动。两件事加起来让我异常烦躁。我发呆看着卷子，又是最麻烦的给古文划逗号——“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”——好烦。
读完这句话我突然传来了一丝熟悉的感觉。我看着这句话，脑袋里闪过一道电流，拿起手机发消息给刘之厚：兄弟，她骂你！

3

英语老师的羞辱让刘之厚十分难过。于是他开始发奋图强学英语，想要回答上英语老师提出的所有问题，让英语老师下不来台，以此复仇。但是他没有坚持几天就放弃了。我说，好兄弟，你能有这个奋斗的念头已经是极大的努力了。我替你感到欣慰。你这次虽然没有一点点实际行动，但是你已经有了这个思想了。万事开头难，下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。
刘之厚听了我的话，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：你上当了好兄弟，我一点都不难受。我说，确实，英语老师说的也没错。他装作要打我的样子，但表情上的悲哀已经盛不下了，满满的难过溢了出来。我说，你别装了，你贴吧的ID我知道，我那次用你手机登qq时候看见了，你是百度抗压吧的小吧主，你别装抗不住了。刘之厚收了表情，回到了眯眯眼的状态。
我说，你看，到了你的母校11中了。讲讲你在这里的美好回忆吧。他说，那一年，他16；她，也16。我说，你不会16岁时候就开始了吧。他说，兄弟，人爱了第一个，就会爱第二个。我说，兄弟，人养了一个人，就会养一群人。
他停顿了一下，找不到什么好词来继续我们的对线。他说，你怎么对仗了；我们说好的，对线时候你不能用修辞手法。
我说，对不起，刚刚是下意识的，下意识的。
刘之厚看了看母校的大门，说，我讲不出口。因为我讲出来是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以前的事情，这就会让这个事情变得cao蛋起来。
我说，你说的对。但这就是兄弟们想要听你故事的真正原因。真正的兄弟就是要分享各自cao蛋的人生，并且加入你即将变得cao蛋的人生。刘之厚说，那你先讲讲你的故事吧。我说，下次一定。

4

高考之后刘之厚去了上海——他梦想的城市。我说，恭喜啊好兄弟，去了一个你喜欢的城市。刘之厚说，别提了，我这根本不是上海。我在及时雨，你知道这个地方吗。我说，有所耳闻；那你这个地方，风大吗。他说，还好。我说，啊，那就是好地方。

我问他，有看到喜欢的姑娘吗。
他说，还没有。
我说，那就好，
他说，你放心，你肯定结婚比我早。
我说，不是这个意思。我是害怕你被坏女人玩弄感情。
他说，你放心，我不会的。自己都养不起还养别人？
我说，确实。

5

毕业后，刘之厚的导师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，离家近，活少，工资高，月入28k。我和碌为菁约好去他刚刚租好的房子里聚一聚。在楼下我和碌为菁见了面，我看看他手里拿着一本书——《后浪》；他看看我手里拿着一本书——《上流》。我们会心一笑。
我和碌为菁敲了敲门，刘之厚开了门，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。我疑惑之间，看到房子里面还坐着一个姑娘，画着浓妆，穿着却像高中生。我心想，这个b居然有色冶金？崽种啊。
碌为菁看见了，小声说，你还和她联系呢？一听这话，我猜了个三四。刘之厚说，突然来的，我也懵了。要不你们先回，下次再约？碌为菁白了一眼，说了声sb，转身走了。一看这样子，我猜了个七八。我说，好兄弟，人一旦做了狗，就会一直舔下去。你好自为之。我看着手里的书，塞给他说，这本你拿着吧，好好学一学。说罢也转身走了。

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总之，结果就是刘之厚的家里又住进去了一个人。
我问，她一天干嘛着呢。刘之厚说，在找工作。
在家里找工作？
嗯。最近这个情况又不方便出门。
那意思她做饭持家，你上班？
嗯，，她不会做饭。
？？？？那家务呢
刘之厚沉默不语

6

刘之厚的初中同学叫他去聚会。
刘之厚对我说，他觉得有点尴尬。
我说，是因为要见到你的初恋了吗。他点头。
我说，没事的好兄弟，你迟早都要见。你现在不见，等以后你结婚，或者她结婚，或者你们的朋友结婚，总要见的。这就已经要见三次了。三次回眸在当代社会已经足够聊了，你加油。
刘之厚说，我还是紧张
我说，你是不是想到你初中时候的两个为你吃醋的妹妹了。兄弟，无所谓的，你不能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待当年的自己。当年的你是渣了一点，但是现在的你已经不了。当年的你确实左拥右抱风流倜傥，但现在的你已经不配了。那样的话没有人可以在尴尬的境地下活过来。所以你不必在意这些东西，好的吧。
刘之厚说，我还是紧张。
我说，那你就别去了呗
刘之厚又不说话了。
我说，兄弟，自从你毕业以后，就很少见到你像以前一样眯着眼睛笑了。别这样，开心点好兄弟。多说说话，多看看书；觉得倒霉了去买个彩票，觉得难受了去看看直播。没啥的。
刘之厚说，好兄弟，道理我懂。我还是不知道去不去。
我说，兄弟，你有多尴尬，她就有多尴尬。到时候就是一换一，看谁先害怕。
刘之厚说，我懂了好兄弟。我不去了。

7

刘之厚的工作不太顺利。因为一次懒觉，鸽了大客户，由此被辞退。
刘之厚从此一蹶不振，天天买醉。他的房子里也只剩下他一个人。
我说，你不能这样下去了。振作一点好兄弟。
他说，好。然后继续喝酒。
我劝过他三次，他依旧这样。我就不再管他了。

一个月以后他给我发消息。他去一个新的城市了。他说他这个月花光了毕业到现在攒的所有积蓄，手机号换了，微信换了，一切从头开始。
我说，你咋在这个年纪还做这么极端的决定。
他说，我觉得你说的对，人得开心一点。
我说，对吧。
他说，我那天买了300块钱福彩
我说，然后呢
他说，中了7000
我：？？？？？
他继续说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心情。就是，很奇怪，我觉得我好起来了。
我说，我大概懂吧。我说，那你这些钱咋办了。
他说，我把那句翻译打印了100份寄给英语老师了。
我说，那你确实是可以重新开始了。

柳
一稿 2020.3.24
二稿 2020.6.8